一马平川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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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筷没人收。
范川洗了手，拿过条毛巾帮荣石也开始擦。象征热河大亨的戒指很碍事，范川因为握枪磨出来的茧子裹在温热的毛巾里硬硬地发痒。这双手握过枪，抗过死人，拉过缰绳，也分发过救济粮，抱起过流浪街边的女童，修长有力，像破好的竹子，有节且锋利。
“老实说，你到底来干嘛？”承德到枣庄遥遥八百多公里，荣石只身一人带着索杰，轻装简行，四个月里来回了两趟。如此大费周章，实在让他怀疑。“来～来～来看你。”荣石顾左右而言他，眸子里落下星河万丈，恰似柔情无处可去。可范川从来不吃他这一套，鼻子里哼了声，抽回毛巾甩回灶台上，斜着眼睛撇了眼这个人。
拿他当傻子呢。
“谈～谈～谈生意。上海有批货要发去承德，目前的局势我总是不放心。”荣石知道范川的脾气，你不能和他说一百，至少得说五十，他觉得你将心比心地把他不当外人，才会对你放下骄傲和架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荣石自己心里有那么小的一簇心事，却生怕说出来会把人再给吓跑。他不怕千山万水不辞辛劳地寻找，只怕到时候对面不相识，从此就是陌路。
“算了，我这操的什么心。我还不如担心那帮扒火车的。”范川宽宏大量地一挥手，把手揣棉衣袖子里吸吸鼻子，“不早了，明儿还要开张呢。带衣服了么，大少爷？”荣石赶忙站起来要去拿自己的那只箱子，被范老板抬脚给拦了。范川脚勾住荣石的膝盖窝，想了想又说：“等等，我这儿也不是旅馆，你也别换了。我拉床被子，我俩就这样凑活凑活睡。”
里面的床铺收拾得挺干净。有次秦二嫂让杏儿来借个烛台，结果这丫头片子回去后逢人就说面馆范老板的屋子整整齐齐像有个媳妇给照料着，其他大老爷们就哼哼唧唧地见他阴阳怪气地抬杠。他不乐意了，虎着脸发了顿脾气，说你们自己不知道拾掇也就算了，百姓点灯感情没放火的也要管了？！大家齐齐噤了声，私下里这才说，范老板这来头不小，脾气也不小，真是不好惹。
范川从来不理会那些个有的没的，他是个讲究人，有自己的活法。马原的爱国很朴实，国仇家恨能把平凡人变成英雄。他的枪里也还有子弹，心里也还烧着一团火，他只是在等，等某天他戴上从前的那顶军帽，再次肆无忌惮地奔跑在延绵的河山间。
荣石局促地在床边站了会儿，看范川脱得只剩下刚刚的那件小褂爬上炕，于是连忙把自己的帽子拿起来放在手里。“帽子放那儿！”范川指指柜子，等回过神来又忙不迭地伸长手抓住要往那边去的人，“放枕头旁边也一样！”那块貂皮子他扬言第二天就给卖了换双好穿的靴子，总不能丢人显眼地给看到还叠得方方正正地藏得和宝贝似的。“那什么！”范川终于声音里带了丝晃悠，“你睡里面儿还是外面儿？”
睡到半夜，范川打了个激灵忽然醒了。荣石的脸贴在离他拳头那么近的地方，呼吸温热地带着潮气此起彼伏地扑在他的颈窝里。荣石是蜷着背睡的，头落在枕头上就比范川矮了那么截儿。范川舔舔干裂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往那个热烘烘毛茸茸的脑袋那边挪了挪。
睡得可真好。他想起第一次见荣石，黑衣黑面，戳在乌泱泱的一片日本人中间，自己站在宋哲元身后，突兀地问了句：“这人谁啊！”
TBC
又开始莫名其妙开始走剧情了（捂脸》《说好的只花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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